若展示“技巧”,又恐被貼上鉆營狡猾的標簽,甚至卷入未來的污濁之事。
沈箐沉默片刻,緩緩道:“容兒,你且將題目與你當時的答法,細細說來。”
沈容在家人目光下,低聲道:“我……我當時看到題目,心里便是一沉。
反復驗算了幾遍,確認那賬目確是虧損無疑。
題目那般問法,我……我實在不知該如何下筆。”
她眼中帶著幾分后怕與堅持:“若按題目要求去做,便是學著做那欺上瞞下、粉飾太平之事。
我沈家雖非豪族,卻也世代清譽,祖父、阿母常教導我們持身要正。
我若在此等事上妥協,將來即便入了仕途,又有何顏面面對祖父教誨?”
她聲音輕輕,“所以……那幾道題,我最終一字未答,只在草稿紙上寫明了核算出的實際虧空數額,并附注了賬目存在的疑點。
我知道,這般作答,定然不合‘要求’,落榜……是必然的了。”
話音落下,屋內一片寂靜。
沈放先是愕然,隨即臉上涌起怒色:“這叫什么考題!豈不是逼良為污!”
他看向沈容,眼神又轉為心疼,“容兒,你做得對!這等齷齪官,不做也罷!”
沈鋆眉頭緊鎖,他在京城久些,聽聞的官場陰暗面更多些,沉聲道:
“阿容妹妹此舉,恐怕……唉,只怕不僅明算科無望,
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,扣上個‘不通實務’、‘迂腐不堪’的帽子,于名聲亦有礙。”
沈章握住了姐姐冰涼的手,目光灼灼:
“阿姊,你沒錯。讀書人若連這點操守都守不住,與胥吏何異?
這等考題,不出也罷!
你敢于堅持本心,比那些為了功名曲意逢迎之人,強過百倍!”
沈箐一直沉默著,她看著女兒蒼白的臉,心中百感交集。
有對女兒可能落榜的心疼,有對她堅守原則的驕傲,更有對朝廷取士竟出此等題目的深深憂慮。
這已非尋常考校,這是對士人氣節的試探與腐蝕。
她緩緩起身走到沈容面前,拍了拍她的肩膀,
“容兒,你今日之所為,保全的是我沈氏風骨。
功名得失是小事,心若蒙塵,才是大事。
你無愧于你祖父的教誨,也無愧于你自己的本心。
阿母……以你為榮。”
沈箐環視眾人,語氣恢復了一家之主的冷靜:
“此事暫且到此為止。鋆兒顧慮得是,對外不必多,只道容兒學藝不精便是。一切,待放榜之后再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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