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鋆聽得心驚:“阿章,此事非同小可,是否再……”
“大兄,”沈章打斷他,目光清亮得灼人,“若連一試的勇氣都沒有,我與死了何異?”
沈章掙扎著要下床去見沈洵,被沈箐攔住,“章兒,你莫急,此事不急于一時?!?
“阿母,”沈章都快哭了,“很急,我現在就要見祖父?!?
沈箐看著女兒眼中的決絕,知道此事已無勸阻的可能。
她嘆了一口氣,對沈鋆道:“鋆兒,你去前頭稟告你祖父,就說……章兒病體稍愈,有要事求見,勞他老人家過來一趟?!?
沈鋆無奈,只得起身前去。
約莫一炷香后,沈洵拄著拐杖,緩步來到了沈章的小院。
他面色沉靜,看不出喜怒,目光落在臉色蒼白的孫子身上。
她半倚床頭,身板卻也努力撐得筆直。
“章兒,”沈洵在沈箐搬來的椅子上坐下,聲音平穩,“你大兄說,你有要事見我?”
“是,祖父。”沈章聲音微顫,語氣卻堅。
她抬起眼,直視著沈洵,一字一句道:“孫兒懇請祖父……退掉我與趙家的婚事。”
室內一片寂靜。
沈洵握著拐杖的手微微緊了緊,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,只道:
“婚姻大事,非同兒戲。
趙家亦是體面人家,婚書已換,豈能說退就退?
你當知,此舉于沈家聲譽有損,于你自身名節亦是不利?!?
“孫兒知道?!鄙蛘潞敛煌丝s,“正因知道此婚關乎家族聲譽與孫兒名節,才更不能結此無謂之姻。”
“無謂?”沈洵眉頭微蹙。
“是,無謂?!鄙蛘聣合潞黹g的腥甜,“孫兒心不在此,志不在此。
若強行嫁入趙家,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,終日郁郁,
恐非但不能為家族添彩,反生怨懟,累及兩家情誼。
屆時,才是真正的有損聲譽,于名節有虧!”
她的話語如玉石相擊,清晰冷冽:
“祖父,沈家以風骨傳家。
孫兒愚見,風骨不在于順從世俗,而在于明心見性,堅守本心。
孫兒之本心,不在內宅,而在更廣闊的天地。
若因一紙婚約,便折斷心志,才是真正辜負了沈家的門風!”
沈洵凝視著孫子,她眼中那簇火焰幾要灼傷他。
他沉默良久,才緩緩道:“你所謂的‘更廣闊的天地’,便是你大兄帶回的那個……尚未證實的風聲?”
“是!”沈章答得毫不猶豫,“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,孫兒也愿拼盡全力去爭一爭!
求祖父給孫兒一年時間!
若明年恩科不開,或孫兒才疏學淺未能如愿……
屆時,孫兒任憑祖父與家族安排,絕無怨!”
她掙扎著,想要下床行禮,卻被沈箐死死按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