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慘白，照得人心頭發(fā)慌。

    全息投影的畫面還在循環(huán)播放。

    那巨大的攪拌機，那翻滾的油鍋，還有流水線上成型的一塊塊方正肉磚。

    人群中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死死攥著半塊沒吃完的“天恩肉”。

    那是他爸爸去礦上拼了半條命，斷了三根手指才換回來的獎勵。

    孩子舍不得吃，一直藏在懷里，偶爾饞了才拿出來舔兩口。

    此時他手里的肉塊已經(jīng)被體溫捂得有些發(fā)軟，散發(fā)著一股奇異的肉香。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那是……”

    孩子身邊那個面黃肌瘦的女人，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。

    她盯著全息畫面里那些在老人眼眶中鉆進鉆出的肥白蛆蟲，又僵硬地低下頭，看著兒子手里的那塊肉。

    兩者的影像在她腦海中瞬間重疊。

    “啪！”

    一聲脆響。

    女人像是觸電一般，發(fā)瘋似的揮手，狠狠打掉了孩子手里的肉塊。

    那塊肉滾落在地，沾滿了塵土。

    “哇！~”

    女人不顧孩子的哭聲，跪在地上，手指死死扣進他的喉嚨。

    “快吐出來啊，那是死人肉啊！”

    這一幕，瞬間引起了連鎖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“嘔——！”

    “啊！！我吃了什么！我到底吃了什么！！”

    “那是人啊！那是活生生的人啊！！”

    廣場上，上千名幸存者崩潰了。

    有人瘋狂地用頭撞地，有人拼命摳挖著自己的嗓子眼，哪怕?lián)赋鲅獊硪膊豢贤Ｊ帧?

    他們以為自己在陳天雄的庇護下，雖然活得像狗，但至少還能吃上一口肉，那是他們在這絕望末世里唯一的慰藉。

    可現(xiàn)在，真相赤裸裸地擺在眼前。

    這哪里是肉？

    這是吃著同類腐尸長大的蛆蟲！

    這是同胞的血肉尸骸！

    這種倫理綱常的崩塌，比死亡更讓他們感到精神錯亂。

    就連秦天這樣在街頭摸爬滾打、心狠手辣的少年，此刻也臉色煞白。

    他捂著嘴，胃里翻江倒海，酸水直沖鼻腔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以前。

    小晚餓得直哭，眼巴巴地看著別人手里的肉塊流口水。

    他為了給妹妹嘗一口，還趁人不備，從一個小孩手里搶過半塊。

    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哥哥，是英雄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想來，他簡直就是個吃人的惡鬼！

    “嘔……”

    秦天再也忍不住，彎腰劇烈嘔吐起來。

    姜離也呆愣在原地，她看著那如同修羅地獄般的場景，胃里也不斷翻涌著。

    哪怕她自認(rèn)為心理已經(jīng)夠強大，即便將敵人開膛破肚也可以不眨眼。

    但這種純粹的、毫無底線的惡，依然沖擊著她的認(rèn)知極限。

    “這群chusheng……”

    姜離咬著牙，聲音冷得像是九幽寒冰。

    林風(fēng)懸浮在半空，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人群。

    在他前世的記憶里，易子而食，析骨而炊，他都見識過。

    當(dāng)文明的秩序崩塌，人性中被壓抑的獸性就會無限放大。

    但如陳天雄這樣集大成者，也還是頭一次碰到。

    有不少人已經(jīng)攥緊拳頭，雙眼通紅地怒視著那輛步兵戰(zhàn)車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！！”

    一陣癲狂的笑聲突兀地響起，壓過了廣場上的嘔吐聲和哭嚎聲。

    步兵戰(zhàn)車車門被一腳踹開。

    陳天雄捂著那張被姜離劃爛、鮮血淋漓的臉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
    他看著那些趴在地上嘔吐的幸存者，眼中沒有一絲愧疚，反而充滿了鄙夷和嘲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