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章與蘇秀策馬轉向山腳,欲探夷寨周邊情形。
行不過二三里,便聞前方傳來陣陣喧嘩與哭喊之聲。
兩人對視一眼,立刻催馬前行。
穿過一片稀疏的林地,眼前景象豁然開朗。
一條寬約丈許的河流蜿蜒而過,這應是滋養云川土地的“玉帶河”了。
然,河畔景象卻無半分滋養之意,反而是劍拔弩張的對峙。
一邊是十余名手持棍棒,腰挎柴刀的彪悍漢子,簇擁著一個中年男子。
那人身著半舊細棉布長衫,腰束深色麻布帶,看起來應當是個管事。
另一邊,是二三十個手持簡陋農具的農戶,有老有少,其中幾人臉上已帶了傷,顯然剛經歷過推搡毆斗。
河灘上,幾名農戶剛剛費力壘起的一道簡陋石壩已被搗毀大半,亂石散落。
那管事正趾高氣揚地指著農戶們呵斥:
“……敬酒不吃吃罰酒!馮郎主的話也敢當耳旁風?這玉帶河的水,也是你們這些窮酸想截就截的?再不滾開,休怪我手下不留情,打斷你們的腿!”
一個老農跪倒在地,磕頭哭求:“王管事,行行好!下游的田都快干死了,就讓我們引一點點水,一點點就成!不然今年顆粒無收,我們拿什么交租,拿什么活命啊!”
“活命?”王管事嗤笑一聲,一腳踢開老農,
“你們的命值幾個錢?耽誤了馮家山莊的花田灌溉,你們賠得起嗎?
來啊,把這些破石頭都給老子丟河里去,再把帶頭鬧事的這幾個,綁了送官!”
“住手!”
清冽的喝聲驟然響起,壓過了現場的嘈雜。
沈章翻身下馬,大步走上前去。
蘇秀緊隨其后,手已按在了腰間暗藏的短刃之上。
眾人目光齊刷刷匯聚過來。
王管事打量著沈章和蘇秀,見她們雖是布衣,但氣度不凡,坐騎也非尋常劣馬,心下微疑,語氣稍緩:
“你們是什么人?馮家在此辦事,閑雜人等速速退開!”
沈章不理會他,目光掃過那群惶恐無助的農戶,最后落在那被踢倒的老農身上,
“老人家,不必求他。我乃新任云川縣令,沈章。有何冤屈,可與本官道來。”
“縣……縣令?”老農和眾農戶都愣住了,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過分年輕俊秀的“官人”。
云川縣令,不是李縣令嗎?
怎么突然冒出個新的,還是個……女子?
王管事也是一怔,隨即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誚輕蔑:
“嗬!我當是誰,原來就是那個長安來的女娃娃縣令?
真是笑話!這云川的事,什么時候輪到個丫頭片子來管了?”
他身后的豪仆們也發出一陣哄笑。
沈章面色不變,目光掃過王管事:“本官手持朝廷印信,牧守云川一縣。
你口中之‘馮郎主’是何人?竟敢私占河道,毀壩傷人,阻撓農時,視王法如無物?”
王管事被沈章的目光看得心頭一凜,但仗著背后勢力,依舊強硬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