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御前討官無果,外界“吉祥物”的論調(diào)甚囂塵上,沈章心知短期內(nèi)指望陛下特旨授官已是無望。
她并未消沉,也拒絕了家人讓她暫且安心等待時機的建議。
“等?等到何時?等到我‘進士及第’的名頭失去新鮮感,被人徹底遺忘嗎?”
沈章語氣平靜,眼神卻銳,“陛下不開金口,我便自己走出一條路來。”
于是,在吏部張貼出銓選告示,召集合資格進士前往參加考核,等候注擬官職時,沈章的身影,出現(xiàn)在了吏部衙門口!
與她同行的,還有堂兄沈鋆。
當沈章將代表“進士及第”的身份文書遞交給負責登記的吏部考功司官員時,
那官員接過文書的手都抖了一下,抬起頭,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一樣看著沈章,臉上表情當真是精彩紛呈——
又驚又喜,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。
驚的是,這位名聲赫赫、被陛下親口賜予“進士及第”,乃至在曲江宴上敢御前討官的風云人物,
竟然會放下身段,跑來參加這常規(guī)繁瑣艱辛的吏部銓選?
她難道不知自己身份特殊,此舉無異于自降身份?
喜的是,這可真是……天降的“功勞”啊!
誰不知道朝中多少雙保守派的眼睛正盯著沈章,苦于抓不到她的錯處?
如今她主動跑來參加銓選,等于把自己送到了銓選制度的條條框框里,送到了那些摩拳擦掌的對手刀下!
吏部上下,尤其是那些對女子參考本就心存芥蒂的官員,簡直要撫掌稱慶——
這下可有的是辦法,在“合乎規(guī)矩”的范圍內(nèi),讓她“名正順”地銓選不過!
“沈……沈進士,您確定要參加銓選?”那官員穩(wěn)住心神,確認道。
“自然確定。”沈章神色坦然,“按律,進士及第者,需通過吏部銓選,方可授官。沈章不敢因陛下恩遇而廢國家法度。”
這話說得冠冕堂皇,滴水不漏。
那官員心中冷笑,面上卻恭敬:“沈進士恪守規(guī)矩,下官佩服。請這邊辦理手續(xù)。”
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吏部,乃至整個尚書省。
“沈章來參加銓選了!”
“她竟真敢來?”
“好!來得正好!正愁沒機會‘關(guān)照’她呢!”
“吩咐下去,此次銓選,務(wù)必‘嚴格’按照章程來!尤其是對沈進士,更要‘格外關(guān)照’,不能有絲毫‘疏漏’!”
吏部內(nèi)暗流涌動。
所有人都明白,這場原本尋常的銓選,因為沈章的加入,注定不會平靜。
她就像一頭主動走入狩獵場的幼獸,四周早已布滿了名為“規(guī)矩”的陷阱和無數(shù)雙虎視眈眈的眼睛。
沈鋆看著堂妹平靜的側(cè)臉,低聲道:“阿章,此舉是否太過冒險?銓選之中,關(guān)節(jié)眾多,他們?nèi)舸嫘牡箅y……”
沈章目光掃過那些看似忙碌、實則不時投來窺探目光的吏部官員,淡淡道:
“大兄,我們還有更好的路嗎?既然沒有,那便是龍?zhí)痘⒀ǎ惨J上一闖。至少,主動權(quán),在我自己手中。”
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,逼那些躲在暗處的人出手,也要用這種方式,向陛下證明,她沈章,絕非甘于只做擺設(shè)之人!
吏部上下摩拳擦掌,準備在銓選中好好“關(guān)照”沈章,讓她知難而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