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絕了張大都護結親的提議后,沈章便將此事徹底拋諸腦后,與母親、姐姐潛心備考。
轉眼已是臘月廿七,年關將近,長安城內張燈結彩,年味漸濃。
連日苦讀,也需要稍作放松,加之需要采買些年貨,
沈箐便決定帶著沈章、沈容,荀玥等一眾女眷,由沈放和沈鋆護衛著,一同去東市逛逛。
東市繁華,人流如織。
店鋪林立,貨物琳瑯滿目,叫賣聲、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。
沈容對各類精巧的玩意兒頗感興趣,沈章更留意書肆和文房四寶的攤位,
沈箐和荀玥挑選著布匹和過年用的香燭等物。
沈放和沈鋆一左一右,護在周圍兼提些小物。
原本一切順利,氣氛輕松。
然,在她們從一家綢緞莊出來,準備前往下一處時,迎面撞上了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郎。
這群人約莫七八個,個個衣著華麗,胯下駿馬神駿非凡,
在這摩肩接踵的東市街道上依舊縱馬緩行,引得行人紛紛避讓,敢怒不敢。
為首一人,約莫十七八歲年紀,面容倒算得上俊俏,只是眉眼間驕縱戾氣十足,眼神飄忽,嘴角歪斜,
如玉面容帶著玩世不恭笑意,正是安北大都護張潛的嫡孫,長安城中有名的紈绔——張小霸王,張昱。
張昱原本正與同伴吹噓自己新得的獵鷹,目光掃過街面,恰好與剛從綢緞莊出來的沈章打了個照面。
他原本并不知曉沈章具體長什么模樣,只從祖父和仆役的只片語中得知,
那是原州來的一個“兇悍”、“善辯”的女舉子,祖父想讓她來管束自己,為此他還鬧過好幾場。
后來聽說那沈章竟敢拒絕祖父的提親,他當時還大大松了口氣,覺得逃過一劫,對那“兇悍”女子更是敬而遠之。
現下映入他眼簾的,是一個身姿窈窕、眉目如畫的女子。
她穿著素雅的冬衣,頸間圍著一圈雪白的狐裘,襯得臉愈發清麗。
她正微微側頭與身旁溫婉女子說著什么,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,眼神清澈,哪有半分傳中的“兇悍”之相?
張昱不由得看得一愣。
他身旁的狐朋狗友見狀,立刻有人認出了沈家幾人。
畢竟沈章如今在長安士林中也算個名人。
一人用馬鞭悄悄指了指沈章,湊到張昱耳邊,壓低聲音,語氣帶著煽風點火的笑意:
“張小郎,看傻眼了?喏,那就是原州來的沈四娘子,沈章!嘖嘖,沒想到近瞧著,長得還挺標致……”
另一人也陰陽怪氣地接口:“標致是標致,可惜啊,性子野得很!
連張大都護的面子都敢駁,公然拒婚,這是壓根沒把咱們張小郎您放在眼里啊!”
“就是!聽說在什么書肆把一群讀書人駁得啞口無,猖狂得沒邊了!
張小郎,您可是在長安城橫著走的人物,幾時受過這等窩囊氣?被個外地來的小娘子這么打臉?”
“她不就是讀了幾本書嗎?有什么了不起!張小郎,上去會會她!讓她知道知道,在這長安城,光會讀書可不行!”
這群紈绔平日里最是唯恐天下不亂,此時見張昱似乎對沈章上了心,又記著沈章拒婚“打臉”的事,便紛紛出挑唆。
張昱本就是個受不得激的性子,被同伴你一我一語,那點因為沈章容貌生出的恍惚瞬間被怒火取代。
是啊,他張小郎在長安城怕過誰?
這沈章竟敢拒婚,豈不是明擺著瞧不起他?
如今撞上了,若不做點什么,他以后還怎么在圈子里混?
祖父叮囑的“不許招惹”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。
張昱把眼一瞪,一勒馬韁,帶著一眾狐朋狗友,直接擋住了沈家幾人的去路。
“吁——”駿馬噴著響鼻-->>,在原地踏了幾步。
沈放和沈鋆立刻上前,將沈箐母子三人護在身后,面色凝重地看著這群明顯來者不善的紈绔。
張昱騎在馬上,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被護在后面的沈章,
嘴角扯出一個自以為瀟灑不羈,實則輕浮無比的笑容,揚聲問道:
“喂!前面那個小娘子,你可是原州來的沈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