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縣令有這份心便好。為官一任,造福一方,但有時,也需懂得‘輕重緩急’。好了,本官還有要事,就不多叨擾了。”
他拍了拍李屈的肩膀,力道不輕不重,卻讓李屈渾身一僵。
“李縣令前程遠大,好自為之。”
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,陳淮帶著人飄然離去。
送走陳淮,李屈回到后堂,跌坐在椅子上,半晌無。
幕僚湊上前,小聲道:“東翁,陳刺史這話……句句沒提沈家,可句句都在點沈家啊!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?”
李屈苦笑,抹了把臉:“如何是好?他這是逼我們表態啊!
用‘秉公執法’的大義名分壓下來,我們若再無所作為,
他回頭參我一本‘怠政瀆職’、‘包庇豪強’,我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!
他日他若反口,說他只是泛泛而談,是我李屈曲解上意、故意構陷沈家為他造黑料,這黑鍋……就得咱們自己背了!”
幕僚倒吸一口涼氣:“這……這可真是進退兩難!”
李屈長嘆一聲,眼神變幻不定,最終化為狠色:
“沒辦法了……陳淮這是陽謀!查!必須得查。
而且要查出點‘動靜’來。
至少,得讓陳淮看到我們在‘秉公執法’。
至于查到什么程度……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總之,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再說!”
他聲音沙啞,“點齊人手,帶上稅吏、書辦,再去沈家那幾個鋪子……
這次,仔細地查!哪怕是十幾年前的舊賬,也給我翻出來!”
幕僚見東翁終于下了決心,不敢怠慢,連忙應聲:
“是,小的這就去安排!”
他剛轉身要走,卻被李屈又叫住。
“等等!”李屈揉了揉眉心,壓低聲音補充道,
“記住,場面要做足,但……分寸依舊要把握!
真查出什么要命的東西……先報與我知。”
“明白,明白!”幕僚心領神會,匆匆而去。
李屈頹然坐回椅中。
這把火終究是躲不過去了。
只盼沈家自己足夠干凈,或者能識時務,趕緊向陳淮服個軟,讓他這夾在中間的“小鬼”能少受些煎熬。
衙役們集結完畢,李屈整理好官袍,準備親自帶隊去給沈家施壓,做足姿態給陳淮看的時候,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“明府!明府!州府文書!是……是兵部與吏部聯合行文!”
一名書辦手持一份蓋著兩部大印的公文,氣喘吁吁地沖進來,
“兵部與吏部?”李屈奪過公文,迅速展開。
公文核心有二:
其一,
“……原北疆縣令趙崖,通敵一案系屬誣陷,著即昭雪……
趙卿于流放戍邊期間,忠勇無雙,屢建奇功……
累遷至正四品忠武將軍,授安北都督,總攬邊鎮軍事……”
安北都督!
總攬邊鎮軍事!
李屈眼前一黑,這是手握重兵的實權大將!
一個文官硬生生在戰場上殺成了四品將軍,其冤屈與能力,已無需任何語證明。
其二,
“趙都督感念當年滿朝皆疑之時,唯有同年沈洵(原啟州司馬)曾仗義執,堅信其清白。
雖一未能挽回,然此風骨,令趙都督銘記于心。
今特上奏陳情,為沈洵申冤。
朝廷核查后,認定當年罷黜沈洵確屬不當,予以平反。
念及沈洵年事已高,起復不便,特特賜其孫準同三衛出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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