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腳下的泥沼里,只剩下雨點砸落的聲音。
死寂。
每個村民的臉上都掛滿了雨水,已經分不清是冰冷的雨,還是恐懼的汗。
麗姐說完,肩上那把磨得雪亮的鐮刀脫手而出。
“當啷?!?
鐮刀砸在石頭上,翻滾著跌進泥水里,濺起一圈污濁的浪花。
“誰想上山,就交上投名狀。”
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,轉身,徑直走進了吳曉飛那頂最豪華的帳篷。
兩個手持電擊器的女人,如同地獄的判官,面無表情地守在帳篷門口。
這赤裸裸的暗示,圍觀的村民哪還不清楚。
那把躺在泥水里的鐮刀,就是通往山頂那片光明的唯一門票。
一張需要用鮮血浸泡、用人命購買的門票。
村民們像被凍住的雕塑,僵在原地,連呼吸都停滯了。
他們是農民,是靠天吃飯的莊稼漢,是骨子里刻著安分守己的普通人。
動手,就是sharen犯。
這三個字,是他們活了一輩子都未曾觸碰過的禁忌,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。
“回……回不去了啊……”
人群里,有人用蚊子般的聲音顫抖著。
“吳曉飛他哥……城里的大人物……我們惹不起的……”
恐懼是會傳染的瘟疫,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蔓延。
一些人開始悄悄后退,腳掌在泥水里發出黏膩的聲響,只想逃離這片即將化為修羅場的土地。
就在人心即將潰散的瞬間。
遠處,那片一直被城市燈光映照得橘黃色的天際線,滅了。
沒有任何預兆。
仿佛有一只橫亙天地的巨手,捏碎了名為“江城”的燈泡。
前一秒還依稀可見的城市輪廓,下一秒便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。
整個世界,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漆黑。
仿佛只剩下頭頂澆下的暴雨,和腳下吞噬一切的爛泥。
所有人,都像被掐住了脖子,下意識地抬頭,望向山頂。
“云頂天宮”那片溫暖的燈火,也隨之熄滅了一瞬。
那一秒,天地間陷入了絕對的黑暗。
伸手不見五指。
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,攥住了每一個人的心臟。
但,僅僅只是一秒。
山頂的光,重新亮了起來。
在整座城市都淪為黑暗廢墟的襯托下,那片光芒顯得愈發明亮,愈發刺眼。
也愈發……神圣。
它成了這片黑暗天地間,唯一的光源。
它成了這些村民心中,那根名為“舊世界秩序”的弦,徹底崩斷的最后一聲脆響。
一個鄰村的莊稼漢,猛地從人群里沖了出來。
他家里的糧食本來就沒搶出多少,結果最后半袋也被偷了。
現在已經斷糧兩天了,老婆孩子餓得只能蜷縮在角落里,連哭的力氣都沒有。
他受夠了!
城里的大官?道上的大哥?
世界都黑了,誰還管得了誰!
他腦子里什么都沒有,只有一個念頭,讓家人吃上一口熱乎飯,睡一個不漏雨的安穩覺。
他沖到那群混混面前,死死盯著那個偷了他家最后半袋糧食,被他老婆發現還踢了他老婆一腳的家伙。
那混混被電擊得半死不活,像條蛆一樣癱在泥水里。
莊稼漢彎腰,撿起了那把鐮刀。
冰冷的鐵器握在手里,他整條胳膊都在劇烈地顫抖,牙齒咯咯作響-->>,腳步卻沒有后退半分。